已不再是未遂。 但我也不得不直率地承认,在这半年间没有与这位名侦探碰面,让我感到的不是一抹不安而是一抹安心。虽然也许本来就没有想要跟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现身的礼裙女见面的人,但也有在这之上的理由。 因为泪泽虎春花毕竟是位名侦探。超级(Ultra.)的那种。 「我知道哟。徒野如今在独自取材跟怪盗弗拉努尔有关的事件对吧?我有在看报道。」 骗人的吧,喂。为了回应东寻坊叔叔,不发表取材的成果可不行,因此我特地选了尽可能小的杂志,在『叫人怀念的怪盗』特集的一角,尽可能低调地写了文章……。你都读了些什么啊。去读读道德的教科书不好吗。 「你的褒奖我会铭记于心。」 虎春花笑靥如花。 棉花糖的白粉沾染在绛唇上。 「是超级(Ultra.)棒的报道哟。就像是站在怪盗一方的观点写下的一样,虽然所谓的客观性有所欠缺,但正因如此才有吸引人的魅力。除怪盗本人以外能有写下如此报道的撰稿人,简直是凭依型。我可是熟读成诵了呢。」 原来我写的东西被表扬能让我这么不开心啊……,真麻烦。被老虎盯上了。这一事态让我有些提心吊胆。 就这么,电梯开始下降。果然虎春花本来是要在十七楼下来的样子……,希望不是在埋伏我就好。 但是,我也觉得有机可趁。 虽然不一定是一楼的人叫的电梯,但只要门再一次打开,我就不多说一句话、不顾体面地逃跑。虽然会有些不自然,但从禁止出入的礼裙女身边逃走还是可行的。要是再一次被抓住前襟的话,我就脱掉衬衣。即便上半身赤裸我也要飞奔出警察厅。 仿佛要踢飞我悲壮的决意,虎春花用包在礼裙里的厚底高跟的一脚,像是在踢踏舞的高潮环节一样,跺在电梯的地板上。本来就容积不小的裙摆,膨胀得还以为在内部发生了爆炸,在此冲击之下,电梯的轿厢猛然倾斜停止了下降。明显不正常的停止,通过表盘来看的话,让电梯停在了大概十三楼的位置,轿厢晃动了大概十三次之后停住了。 这是震脚吗? 这一脚没能切断电缆让我们落至地下都让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诶?认真的吗,这家伙?明明都没从我身上挪开过一眼,就以仿佛为后来的人按下『开门』键的节奏,用尽全力地阻止了开始移动的电梯? 就这么踹了一脚? 「你,你啊……,心里有数吗?这里可是警察厅。你刚刚可是在警察厅里,采取了暴力行为。」 「这种理由止不住我的美脚(Ultra.)。」 连这种理由都阻止不了的话,那日本里就没有能阻止你这美脚的要素。能绑住你的,恐怕就仅剩束胸衣了吧。禁止出入还不够彻底。来把这家伙关进牢房里,不做到让她出不了门的地步是不行的。 虽然一点也不想用花言巧语修饰不使用暴力的怪盗弗拉努尔的行为,但虽然这么说,我也一定不会姑息不惜暴力的名侦探。 「这样就能放下心来说话了吧。」 「放心?人都差点掉到地底去了。」 只有你才会乘坐这趟死亡电梯吧? 「那个,话说到哪里了呢?本人完全沉溺在徒野的文章里了,这段讲过了吗?」 虽然没讲过,但不讲也行。 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想要你这嘴一直吃棉花糖不带停。 「所以说感恩戴德吧。本小姐决定要去逮捕怪盗弗拉努尔了。尽管坦白来讲我对杀人事件以外的没有兴趣,所以迄今为止都没有跟小偷打过交道。但为了徒野,我要将怪盗弗拉努尔送上断头台。在正义破晓之时,把怪盗枭首示众的我写进报道里也没关系哦。」 再怎么说也不会因为盗窃罪送上断头台,而且我想斩首处刑也应该被废除了才对……,但这等吐槽,在专攻杀人事件的野蛮人名侦探面前是起不了作用的吧。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 为什么优点是能淡然对待父亲之死,以及淡然对待父亲是大罪犯的徒野君,单单只是和中世纪法国的coser相遇,就如此心惊胆战呢?可能诸位看官中有人会这么想,那么就拿把尺子来说明吧。 举个例子。这是对我而言的,对于虎春花的第一印象。 那是在安昙野发生的事。 全国各地近百人的当地福尔摩斯聚集在一起,换言之就是开展了类似名侦探祭典的活动……,虽然冒昧但身为自由记者的我,也混进了现场。本来是朋友收到邀请,但因诸多事情,由我代理出席……,嘛啊,虽然不曾狂妄地想过跟有名的侦探们同台竞技,但年轻的我也想要相应地享受这次活动。 但,在孤立的集落中,出现了名侦探们依次被杀的展开,就一点也不乐在其中了……,以只会想到企图杀死全员的速度,但却确确实实地杀害了一个人接一个人,面对如此的迷之杀人鬼,我战战兢兢。因为虽说是代理但我也是被招待的客人中的一人,所以无法保证我是不是不会下一个被杀的『安全圈里的叙述者』。 而解决这起名侦探连续杀人事件的人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泪泽虎春花。 当出现第十位被害者的时候,她指出道, 「你就是犯人。」 那她不就像是救命恩人一样吗,不要打颤了赶快低头道谢,诸位可能会这样谴责我,但其实不对。抛开其他的老手侦探们不谈,在当时年幼的,知名度跟零是同义词的她指出犯人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值得吃惊的地方。 坦白来讲,我也做得到。 虽然会有『输掉很可惜』的言论在,但这无疑是那时候,在现场的人类的全体意见……,这起事件的真相什么的,全员都知道的。 尽管如此,其他名侦探或者我……,换言之,除开虎春花以外的生存者们,都不得不保持沉默。在可怜的被杀死的被害者们里面,其九成,都是知道真相,却又不得不被杀害的人。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这是模仿杀人。 在侦探小说里有童谣杀人这一类别……,就是以村子里传承下来的童谣为基准,依次杀害被害者。这起事件中杀人鬼沿袭的就是这种手法,但最坏的是,犯人模仿的不是童谣。 不是童谣,而是模仿的推理小说。 而且分毫不差……,使用和名作、和有名的侦探小说同样的情景,同样的道具准备,更是使用了同样的诡计,来连环杀害名侦探。 故而理所当然的一目了然。 因为在那里的只有名侦探,只有精通推理小说的人士。 连第二起杀人、第三起杀人都不必等,就能洞察出犯人的意图……,不仅如此,从使用的诡计出发,连我都能特定出犯人是谁。这连小学生时读到的『那个是什么呢?』都算不上,可是……,尽管如此。 不,正因如此,才不能指出来。 无法点出犯人,也无法曝出诡计……,因为,这样一来,不就是剧透了吗。这么继续下去的话,『那部名作』革新且感动的诡计,太过意外的犯人,就能让世人广泛知晓了。 剧透名作。 是比杀人还要沉重的罪。 越是身为名侦探……,越是在侦探小说方面造诣深厚,越是读书量巨大,我们就越是动不了身。 即便知道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但回避这一未来的动作,是不是等同于否定名作的剧透,也有这样想着然后沉默着被杀害的被害者。或者说,身为名侦探,想要亲眼目睹『壮大的诡计』在现实中实现,甚至亲身体验,也许有被这样利用了感情的被害者存在。 与其说走投无路,不如说这宛如一场死局。 一旦知道真相就只好肃穆地被杀,而打破这一局面的超级侦探,就是泪泽虎春花。 说穿了实际上都没被邀请,不知为何迷迷糊糊地,姗姗来迟到漩涡中的安昙野的她,毫不犹豫地公开了至今使用过的十个诡计,以及犯人的姓名。 包括我在内,当时残存的全员都无言以对,于是成了闻所未闻的解密篇……,在另一层意味下无言。 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在剧透名作了。在名作中描绘的大量杀人被施行了的情况下,就等同于,名作被污染了。 这是经常出现的论调。 这种以犯罪为主题的小说,是在诱导无垢的读者犯罪。这是恶书追放的流程……。被指摘出的真犯人无法通过刑法裁决,没有法律责任能力的『少年侦探』,在那种场合下加速了事态的恶化。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深爱的『那部名作』或者『那部杰作』,抑或者『那部奇作』,可能会成为禁书埋葬于黑暗中……,不夸张地说,这场解密有可能招致侦探小说这种书籍类别的存亡危机,但虎春花却像不食人间烟火气一样,若无其事地做出了揭秘。 不,吃还是吃了的。